早上的街道刚蒙蒙亮，有勤快的主妇拎着塑料袋，快步走进菜市场，东望西看。主妇们皆是有一双锐利的眼睛，这个菜有一点不新鲜，那个菜比东家贵，都能叫她们撇撇嘴，掉头就走，让一些爱贪小便宜的小贩面色发苦。
虽然是个大晴天，但季节已经开始入秋，早晨已经开始变冷，让人呵出点点哈气来。白孤平搓着手站在早餐摊前，鼓捣着炉灶和油锅，他叼着烟，烟雾漂浮在早晨有些冰冷的微风里。
远处，一个女人向着白孤平的早餐摊而来。
白孤平乐呵呵的，叼着烟看她，这是今天的第一个客户。
女人逐渐走来。这是个穿着一身黑色衣服的女人，她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，步伐缓慢。她穿着漆黑柔软的细线毛衣，下身是漆黑的宽松长裤，还有漆黑的高跟鞋，她即便这么穿，却也不显得突兀，反倒有种若有若无的神秘感觉。
她笑吟吟地停在白孤平的早餐摊前。
白孤平乐呵呵地看着她的眼睛，看了半晌，脸上的笑容有一瞬间微微收敛。她的瞳孔是一种单薄的灰色，灰色的虹膜中，漆黑的瞳孔显得格外的突兀和深邃，这双眼睛极为透明，看得时间长了，连她脸上的笑容是否存在，也变得不真切了起来。
白孤平抽着烟，问：“大妹子，要点啥，都是刚做的，是要煎饼果子还是包子？”
女人脸上的笑容几乎不变，以一个僵硬的姿态维持着，这张笑脸似乎像是画上去的一般，显得极为的诡异。半晌后，女人指了指猪肉包子和猪肉馅饼，笑道：“这两个东西，各20个。”
她的声音宛若银铃一般，极为的好听。
白孤平点了点头，将烟头弹飞，娴熟的将肉包子和馅饼装进塑料袋里，各装了满满两个袋子，白孤平说：“大妹子，一大早吃这老多肉馅的，不怕上火啊。”
女人缓缓摇了摇头，脸上依旧维持着那个诡异的微笑，拎着袋子，转身离去。
白孤平看着女人缓缓离去的背影，脸上露出有些古怪的神情，当是遇见一个奇怪的人，他从裤兜里掏出一盒烟，抽出一支点着。
在一个阴暗的拐角，女人拐进了一个窄小的小巷，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敛，看着前方。
女人喃喃道：“死神吗……看来，地球联邦那些该死的老东西，依旧活的好好的呢。”
她看了眼手里的两袋东西，提到眼前，凝视着。半晌后，她几近凝固的脸上缓缓露出一个缝隙，化作狰狞的大口，里面牙齿密密麻麻地罗列着，一条长得无以复加的舌头缓缓伸了出来，舔遍了整张脸。
那条舌头顿时一卷，将两个塑料袋卷入了那张大口当中，顿时合拢了起来，女人原本精致漂亮的脸庞，顿时宛若鼓出一个不断蠕动的瘤一般，只是咀嚼了片刻，一团硕大的东西顺着喉咙咽了下去，发出响亮的咕咚一声。
将两袋食物带着塑料袋吞入腹中，女人抬起手，缓缓擦了擦嘴，轻声道：“高热量高蛋白吗……总是吃这种东西，容易变胖的呢。”
她继续向前走着，走入小巷未被阳光照亮的阴影，自言自语道：
“刚刚那个人，总觉得在哪见过……”
“在哪儿见过呢……好像是，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……”
白孤平在早餐摊呆了一会儿，见没有别的客人，叹了口气。他将炉灶收拾干净，把煤气罐拧紧，再给早餐车上了锁，收摊回家。
白孤平到了家，感觉有些疲倦，整个人瘫在沙发上。
白寒笙早早地就起来了，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，看见客厅的白孤平，怯怯地问了声好，白孤平答应一声，白寒笙走进厕所里，大概是洗漱去了。
没过一会儿，莲花也醒了，从白寒笙的房间揉着眼睛出来。自从两个人关系变好之后，几乎天天腻在一起，就连睡觉也在一起睡。白孤平晚上睡不着，偶尔把门推开一条缝，白寒笙蜷缩在莲花的怀里，两人沉沉地睡着觉，白孤平总是看一会儿，轻轻地关上门。
等莲花也走进厕所之后，白孤平从沙发上懒散地站了起来，开始准备早餐，过会儿莲花还要去上学，高中也是长身体的时候，营养得跟得上。
他在厨房里切着蔬菜和火腿，从冰箱里找出一袋吐司面包，又把煮好的鸡蛋剥开壳，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片。
白孤平以前觉得省事，总是喜欢做煎鸡蛋，后来发现营养确实得均衡才行。白孤平的钢铁之躯自然不用，莲花是实打实的人类高中女孩，总是图省事，将来身体出问题，就得不偿失了。
白孤平将吐司放在干净的桌上，把蔬菜贴上去，挤上一点蛋黄酱，又贴上一块火腿，再把切成长方体的煮蛋码在上面，贴上一块吐司，做成一块标准的三明治。
他又如法炮制地打算做第二个，刚拿起吐司面包，厕所里隐隐传来莲花的笑闹声，过了两秒，厕所的门被打开，白寒笙穿着睡衣，一脸惊慌地从厕所里冲了出来，莲花笑着在后面追了出来。
白孤平抬头一瞥。
一瞬间，眼前的一切都瞬间倒转，白孤平抬头看去，一块广袤到无边无际的平原上，地平线的尽头，蓝色的小点缓缓升起。地面的沙尘被微风吹拂着，在暗淡阳光的照射下，宛若一团极薄极轻的淡蓝雾气。
白孤平茫然地看着这一切，他缓缓扭过头去。
数以千计的白发人沉默地站在他的背后，宛若无数凝固的雕塑一般，他们直视着前方。在这一片肃杀的人群中，李莲花笑闹着，追赶着面色惊慌的寒笙，人群中，两个人追逐了一会儿，李莲花终于将寒笙紧紧地抱在怀中，脸上带着笑意，脸贴在寒笙的脑袋上，一脸得意地说着什么，听不真切。
白孤平面色茫然，上前几步，两个女孩儿同时抬起头，看向山巅上的白孤平，李莲花的脸上带着微笑，说：
“哥？”
白孤平浑身一个激灵，手中的吐司顿时脱手，掉在了地板上。
莲花抱着白寒笙，两个人不再打闹，有些疑惑地看着白孤平。
莲花刚刚叫了白孤平好几声，他只顾着发愣，一点反应都没有，白寒笙轻轻地板着莲花的胳膊，也有些担心。
白孤平猛地晃了晃头，强打起精神，他看着两人，露出一个微笑，说：
“啊……我，我走神了。”
白孤平笑着，弯腰将地上的吐司捡起来，咬了一大口。莲花眉头一皱，刚要说话，白孤平咀嚼着嘴里的面包，将食指放到唇前：
“嘘，又想训你哥，三十秒原则懂不懂？吃饭！”
白孤平将桌上做好的三明治端上餐桌，拿着吃了一半的吐司，笑着坐在椅子上，招呼道：
“快吃饭，你哥做的三明治，你上回不是说早晨不爱吃烫的东西吗？这个就不烫，还有营养。”
莲花偏了偏头，看着白孤平，又扭头看向白寒笙，两个女孩面面相觑。过了一会儿，她们迟疑地坐在餐桌上。
莲花双手捏着三明治，咬了一口，味道意外的不错，三明治里有煮鸡蛋柔软香嫩的口感，配上青菜的清脆，还有温热的火腿，想来白孤平也下了不少功夫。
白孤平神色茫然，看着餐桌上的两个女孩，突然鬼使神差地开口：“莲花，还有寒笙，你们听好。”
两个女孩咀嚼着三明治，抬起头来看他。
白孤平顿了顿，他认真地道：
“我会保护你们的……无论发生什么，知道吗，我会保护你们的。”
白寒笙感动地点了点小脑袋。莲花歪着头，嘟囔道：“怎么了啊，一大早上这么肉麻。”
白孤平摇了摇头，脸上换上一副和煦笑容，咬了口吐司，道：
“咦，肉麻吗？哈哈，吃饭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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